珍惜孩子一點一滴的進步
康翊庭 諮商心理師
在孩子漸漸長大的時候,為人父母的我們,也一同走在成長的道路上了。
曾經很多個日子,都能聽見自己用著高亢的聲調跟指責的語言,彷彿在說著對孩子的生氣和惱怒。然而,夜深人靜時,想著白日裡,與孩子互動的過程,滑落枕邊的淚水在說著,那是對自己身為母親的挫敗和沮喪。
「孩子,你到底怎麼了?」這句話像是在問孩子,卻同時也在問著身為母親的自己。
這是兒子國一的時候發生的事情,他的老師發了一則訊息,我的心裡很惱火,怒著想:他怎麼可以總是犯同樣的錯,一再的麻煩老師,造成同學的困擾;氣著想:同一件事情,討論了很多次了,責備、處罰、好好溝通……,能用的方式都試過了,怎麼還是一樣呢?
怒火引來一股極大的衝動,幾乎要衝到學校,把他臭罵一頓,讓他也不用上學了。我就這麼看著、感覺著這股怒氣在身體、在腦海、在情緒上的變化,我跟自己說「我不能再跟隨這些衝動,這絕對不是好的時機,也不是一個適合的處理方式」,怒火還在,但衝動開始減緩,就這樣帶著怒火繼續一天的行程。
心牽掛著兒子,忍不住在空檔的時候,斷斷續續地想著兒子的成長過程,他經歷了雙胞胎弟弟的出生,身為母親的我與他相處的時間減少許多。在他四歲的時候,成為兩個弟弟的哥哥,被賦予「哥哥」的稱謂之後,也開始承擔起照顧弟弟的責任,小小身影的他用讓自己好好吃飯、好好睡覺、好好地聽話,來表示他對媽媽的體貼;他盡可能的用他能夠的方式,跟弟弟說話、摸著弟弟,用來表示他也很愛弟弟,很關心弟弟。
為了照顧還在襁褓中的嬰兒,可能還是會擔心四歲的兒子不懂得拿捏他的力氣、不懂得弟弟在睡覺,夜晚裡照顧嬰兒而累壞的父母,對兒子說的是「不要吵!」、「小聲一點!」、「輕一點!」,這個聲音想要讓嬰兒安睡、想要讓自己疲累的身體得以偷空歇息,卻也斥責了一個方才四歲的孩子,而他已經盡他所能地,用他最會的方式來表達他對弟弟的愛跟關心。
這樣的過程,兒子承受了多久呢?那會是多麼辛苦,當時的我怎麼沒能看見跟體會這些呢?他還只是一個孩子啊!我的心揪著。回想著兒子是怎麼長大的,從幼稚園,我大著肚子陪他走進去陌生的場合,到他進小學、高年級直到國中的過程,同時也懊悔著曾經忽略他的到底有多少呢?
當媽媽的我很自責,「是不是我做的不好?」、「是我忽略了自己的孩子?」、「是我沒有好好管教自己的孩子!」,心裡變得很沮喪、挫折,難過了起來,思考著究竟兒子想要透過這個事件跟媽媽說什麼,是不是有什麼需要沒有被照顧到呢?那一股怒氣開始轉變成難過、挫敗、沮喪、強烈的自責、無力,情緒席捲而來。
直到兒子回家的那一刻,帶著複雜的心情還在忙碌著工作的我,給他打了一通電話,跟他說:「老師已經跟我說你在學校發生的事情了!」剛好隔天要模擬考,便告訴他「先好好用功看書,寫一張悔過書給媽媽,等考試結束,我們再一起討論。」他說了一聲「好。」
媽媽聽得懂兒子的聲音,那個低沉的聲音已經在跟媽媽說話了,他在說著「媽媽~我知道錯了!」即使這句話,他說過好多次好多次了,我仍然抱著盼望,帶著願意相信的心。媽媽的心在說:「親愛的兒子,無論媽媽的心情多複雜、多難受,我還是很愛你!」我們母子沒有多說什麼,電話掛上了。
那一晚,回家之後,看見桌上工整的擺放著聯絡簿與悔過書,平常的兒子總是隨意地擺放,這個工整的樣子在告訴媽媽他的態度,一顆懸著的心稍稍鬆下來。兒子寫的悔過書,內容描述事件發生的經過、他自己過去被對待的類似的經驗、寫出當時他的心情、他在事件中的體會、承諾他願意改變的部分有哪些。光是看著這些,我知道,那些給兒子的點點滴滴,他都記著了。
雖然國中生的兒子,常常承諾又再犯,能夠支撐媽媽不被打敗的,是深深相信親親寶貝,一直走在成長的路上。
給孩子足夠的時間,孩子會犯錯,也會從中學習,身為父母的我們也有自己的功課,學習怎麼陪伴孩子的成長過程,與他站在一起,跟他一起面對那些生活大小事,成為他的支持和幫助,珍惜著他一點一滴的進步,相信孩子有他自己成長的速度,而我們要努力的是怎麼給他適當的養分。
除了父母,還有誰會是他們最大的依靠呢?我想沒有了!帶著願意相信的心,陪伴孩子長大,在有生之年,陪他度過生命的風風雨雨,同時養成他懂得承擔和情緒的修煉,能感受風雨也能屹立在風雨中,是我對孩子最大的盼望了!